〈「我們厭倦了殺戮」:烏克蘭可以用鮮血換回失土多久?〉
(先說這篇文章 長 得 要 命 ,翻成中文之後六千五百字,我盡力翻了但有些軍武名詞應該不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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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人就在那邊。」
駕駛卡車的烏克蘭海軍陸戰隊員,專注地透過旋落而下的雪花看過去,指著我們前方約半英里處的一排樹木。俄羅斯人,他告訴我,「他們就把身體留在他們倒下的地方,」然後搖了搖頭。
他的名字是Oleksiy,和藹、妙語如珠並好奇——直到我們離前線足夠近,近到對方的前線觀察員可以決定向我們的無武裝皮卡發射砲彈。「聽著,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發生了不好的事……」他說,轉身看著我的眼睛。「那你得做任何你能做到的事,好離開這裡。」
泥土路穿過兩片荒蕪未耕的麥田。今年沒有人會在這裡耕種。
我們在頓內茨克,這個烏克蘭在殘酷的塹壕戰中與俄羅斯作戰了八年的地區。戰線大部分時間都是靜止的。現在則否。俄羅斯士兵已經佔領了烏克蘭東南部的一大塊土地,並且正在取得進展。海軍陸戰隊到此是為了要奪回它。
Oleksiy再次開始往前行駛。隱藏著俄羅斯第163坦克團和第11摩托化步兵團部隊的那排樹林越來越近。
俄羅斯入侵一個多月後,烏克蘭武裝部隊反抗世界上最龐大的軍隊之一。在頓內茨克,一支精銳部隊的成員難得一見顯示他們如何持續利用臨時補給、不相稱的武器、隨機應變的戰術和難以相信的志願者來集結成國家的防禦。
當全體人民都被動員起來參戰時,是烏克蘭軍隊在城市街道、村鎮和農村一直戰鬥到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們已經擊潰了強大的敵軍陣容,但戰爭還遠不到結束。俄羅斯願意承受損失數千民士兵。就烏克蘭人而言,他們因全國的犧牲而團結在一起。上一次政府公佈傷亡數字時,已有1300多名烏克蘭士兵喪生。那是戰爭開始後的兩週。那之後又一個月,統計數據沒有更新:一位總統顧問描述軍事損施「相當大」,說政府要等到戰爭後才會公佈數據。烏克蘭人不情願地用鮮血收復土地。然而,他們為拯救國家而付出的代價可能難以承受。
為了更清楚地了解衝突的形態和過程,Rolling Stone行過多條戰線,與前線士兵會面,並觀察第一手情況。
從烏克蘭西部到達東部前線需要幾天時間。Lyubomyr Zaboronnyy是一個名為 East and West United的援助組織的成員,他讓我跟隨他的志願補給車隊。他是一名戰地醫生,自2014年烏克蘭與俄羅斯的戰爭開始以來,他一直將陣亡士兵的屍體運送回家。他的團隊與歐洲和美國的烏克蘭僑民合作,募集物資和車輛,以提供給戰場上的士兵。
Zaboronnyy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留著平頭,身材壯碩。他將帶領一隊滿載著水果、蔬菜、烘焙食品、醃漬品、餃子、意大利面、電子產品、衣物、露營裝備和醫療用品的越野車、皮卡和廂型車穿過烏克蘭。
「這都是群眾募資,」Zaboronnyy 說。「今天我甚至收到了來自莫斯科的匯款。我不知道怎麼處理。我們需要一大筆錢。但我不會用俄羅斯的錢。」
前線的士兵發送需求給他的小組,他們提供他們能拿到的任何東西。他說,現在最難獲得的東西是最關鍵的:防彈背心和防彈護板、頭盔、長距離無線電和卡車。
「如果我們把東西放到正常的供應鏈裡,它就會消失在虛空之中,」他說。「通過這種親自交付的方式,我才能確保人們得到他們需要的東西。」
這就是物流專家所說的「最後一哩路運送」。Zaboronnyy和他的團隊是一個非營利性的亞馬遜物流,戰鬥物資補給版。
「普丁可以吸我的XX。」用戲劇化的男中音這樣叫喊著的魁梧男人,自稱他應該被叫作Martin。
Martin開著車在Kryvyi Rih市四處繞,指出那些地標,包括那座他在和平時期於工程拆除部工作,現在關閉的工廠。
Martin開車時,他會發表一些意見,就像關於普丁的那句。他並不交談。關於馬丁的一切都體現了「別跟我亂來」的大男人主義。他是一名業餘重量級拳擊手,身高六呎,肌肉發達。他灰白的鬍鬚被剪得很短,頭髮也是。他低沉的聲音響著,說話時用拳頭敲打桌子。他帶著卡拉希尼可夫步槍、RPG-22火箭發射器、RPK輕機槍、胸前的槍套有馬卡羅夫手槍、手榴彈和一把上面以烏克蘭語刻著「我們的自由—他們的血」字樣的長刀。
在與他會面的幾分鐘內,他就提供如何避免狙擊手的竅門,並展示了一段俄羅斯囚犯被審問的影片。俄羅斯人被剝得只剩四角褲,他的臉和脖子沾滿因為似乎是鼻子斷了而流出來的血。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但他似乎沒有受傷。
我問犯人怎麼了。Martin只是聳了聳肩,沒有再多說什麼。
據說Martin用他的刀殺死了兩個俄羅斯人。在現代戰鬥中,很少有人靠近到足以用刀殺死某人。我想到了那個囚犯。我希望人們說Martin用他的刀殺死兩個俄羅斯人時不是這個意思。後來,我請Martin說明這把刀的事。他理解我所的問題的嚴重性。他告訴我,他確實用刀殺死兩個俄羅斯人。但這是在近身戰鬥中,他說:一個是哨兵,一個是突擊隊員。他討厭俄羅斯人的所作所為。
Kryvyi Rih是Volodomyr Zelensky總統的家鄉。俄羅斯人已經推進到距離這座城市十幾英里的地方,這是他們從克里米亞向外推出的最北端。Martin正在幫忙組織城市的防禦。他指揮著一大群國土防衛隊志願役,非正規士兵負責自己的裝備,似乎也負責他們自己的指揮結構。他必須將他的一名手下送到一個集合點,那裡有兩支部隊與俄羅斯人接觸,位於Kryvyi Rih南部。
我們讓那位志願役在路旁下車,在那裡他躲進一片樹林。我問Martin他是否能告訴我關於烏克蘭軍隊的某些事,以及他們在這裡做什麼。
他說不,出於安全原因,他不能告訴我任何事情。「你知道他們在那裡就足夠了,」他說,指著他的部隊等待俄羅斯軍隊的地方。
安靜的早晨被大砲的震盪打破,之中伴隨Grad多管火箭發射系統的嗖嗖嗖嗖聲,這個系統可以在幾秒內發射40枚10英尺長的火箭,並可以擊中25英里外的目標。獨特的聲音意味著Grads非常近,但砲火向外。
烏克蘭軍隊正在一個名為Vysokopillya的小村莊附近反擊俄羅斯人。但進展緩慢:烏克蘭經過一週的戰鬥,贏回這裡幾平方英里的土地。戰鬥是由村到村的,而且殘酷。只從敵人手中奪回一小塊烏克蘭。
在路上行駛了四天后,車隊在黃昏前抵達頓內茨克一所廢棄的校舍,距離前線只有幾英里。從這裡開始,俄羅斯人既往南又往東。
這間校舍被烏克蘭海軍陸戰隊用作補給中心,坐落在一處看似荒廢的村莊中間,但幾個煙囪冒出一縷縷煙霧,一位老人從柵欄後面覷著過往的車輛。許多留在這裡的人老到根本不考慮成為難民。他們寧願死在自己的家裡,也不願住到陌生人之間。
車輛停下,兩名海盜從廂型車裡走出來。兩人都高瘦嚴峻,留著鬍子。一個背著射手步槍,另一個背著帶偽裝的AK-74。他們可能看起來像海盜,但他們來自烏克蘭海軍步兵團——他們稱自己為海軍陸戰隊。
Bohdan Maslyak戴著森林綠的頭巾,一臉修剪整齊的灰金色鬍鬚。另一個男人戴著耳環,留著分岔的鬍鬚,戴著一頂側面繡有美國國旗的棒球帽。
Maslyak是位烏克蘭著名的志願軍人。在最近一篇名為〈如果沒有戰爭,我將會做什麼〉的圖片文章中有他的照片。但他沒有穿軍服,而是穿著廚師服,拿著菜刀而不是步槍,切菜並微笑。標題說如果不是因為戰爭,他會重新整修一家餐館並環遊世界。
由於他的年齡和他的嚴肅舉止,一開始我把他誤認為單位指揮官。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海軍陸戰隊中軍階最低的。在正常情況下,你不會找到四十或五十多歲的成員。但這是一場戰爭。Maslyak自願加入這個精英部隊。誰在乎他X的等級,如果加入就意味著有機會去與入侵家園的人作戰?
海軍陸戰隊清點 Zaboronnyy 和他的團隊帶來的補給品,將急需的物品與可以留下的物品分開。南方一英里左右,大砲轟隆隆地響。Maslyak的無線電劈啪作響。俄羅斯的襲擊正在進行。海軍陸戰隊該走了。現在。
Zaboronnyy穿上防彈衣,開著救護車,跟在海盜般的海軍陸戰隊後面。
隨著夜幕降臨,炮火越來越兇猛。村子裡一片漆黑;幾英里內沒有燈光。遠處有火勢蔓延的紅光,在遙遠的北方,被在樹林中呼嘯的刺骨寒風吹來。
在廢棄的學校裡,當士兵們爬進睡袋時,一名年輕的海軍陸戰隊員茫然的坐在窗邊,看著手機上的情景喜劇。一場猛烈的春季風暴來了。炮聲與狂風交融,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盪。很快的,鼾聲在狂風的呼嘯和斷續的戰鬥轟隆聲中,形成另一股相反的旋律。
早上下雪了。寒冷、潮濕、泥濘和悲慘。低垂的雲層意味著俄羅斯人無法使用無人機來發現烏克蘭的行動或集結火力。步兵的美好一天。
Zaboronnyy 帶著一名身材魁梧的海軍陸戰隊員回到校舍。他是 Oleksiy,他是來弄清楚我該做什麼的。
「你想看看落在附近的俄羅斯巡航導彈嗎?」 他問。「我們走吧。」
他跳上一輛由Zaboronnyy的車隊剛用拖車送來的二手日產皮卡,我們驅車前往一片滿是殘骸的彈坑。
戰前,Oleksiy 是一名IT專家。他的工作是為外國客戶解決網路問題。
「現在,我仍然是一個解決問題的人,」他面無表情。
他告訴我,俄羅斯正在集結部隊進行進攻,海軍陸戰隊想要長程武器,讓他們在俄羅斯人開始動作之前,就能夠在集結區摧毀敵人的武裝。當他發現我曾在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反裝甲小隊中任職時,他問我是否有資格使用標槍防空飛彈。
「你能教我怎麼用嗎?」他問。我笑了。當然烏克蘭人比起我更有近期使用的經驗。
「我真的很想知道如何使用它。我們需要這些。」
海軍陸戰隊不是能夠有效地使用其他反坦克武器嗎?
是的,他說。但還不夠。他們需要在坦克接近之前摧毀俄羅斯坦克。他說,生產烏克蘭國內反坦克導彈的工廠就在基輔附近,已經不能開工。使用直射火力或短程導彈(如NLAW)與坦克交戰,會危及烏克蘭人的性命。俄羅斯人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他們沒有多餘的人命可犧牲。
「唔,那我們去前線?」 他問。「既然你是Rolling Stone的人,你可以結識一些搖滾明星。」
這不是比喻。我們一到達用作戰鬥前哨的房子,我就被介紹給兩位搖滾明星,他們穿著破舊的迷彩服,以及在戰場上待了太久的海軍陸戰隊員的不拘小節。
Andrii Slieptsov和Oleg是Haydamaky樂隊的樂手。他們在烏克蘭廣為人知。我問Oleg他會如何描述他們的音樂。
「嗯,最簡單的說法會是稱它為真正的哥薩克搖滾。」
Haydamaky以18世紀農民起義者的名字命名,他抵抗外國勢力如波蘭人、俄羅斯人和羅馬天主教會,以及當地貴族的掌控。Slieptsov演奏主音吉他,而Oleg傾向不被安在某個特定位置上。但他們也是海軍陸戰隊預備役人員。入侵開始後,他們立即將家人送至安全地帶,並在戰場上加入了他們的軍隊。他們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的激烈戰鬥。
海軍陸戰隊邀請我去他們的前哨,條件是我不能透露具體的行動細節或他們的確切位置。有些人,比如Maslyak,很樂意在照片中分享他們的全名,甚至是他們的臉。多數則否。
他們的部隊在被重新部署,以對抗俄羅斯在東部的再次布局之前,參與了野蠻的城市戰。他們的損失慘重。他們提供了一個具體的數字,非常驚人。海軍陸戰隊已經筋疲力盡了。有創傷性壓力症候的跡象,但士氣仍然很高。
「我們覺得整個國家都在支持我們,」Oleg說。「我們知道我們在為什麼而戰。這是最重要的。」
在前哨,海軍陸戰隊正在使用馬斯克創建的衛星通訊服務 Starlink。Zaboronnyy已把設備交給他們,他們在幾個小時內就將之啟動並運行。當馬斯克宣布他將免費向烏克蘭提供Starlink時,有人擔心俄羅斯人可能會使用它來定位烏克蘭的陣地。但Oleksiy說軍方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你能幫我們一個忙嗎?」 Maslyak問道。「你能告訴馬斯克『謝謝你,這感謝來自烏克蘭』嗎?」
「我今天和兒子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視訊聊天,這是一段時間以來的第一次,」Oleksiy 高興地說。然後他的臉上閃現過短暫的情感。「他告訴我要確保我不會死。我該怎麼回應呢?」
當Oleg幫我登錄Starlink 時,大約有六名其他海軍陸戰隊員圍坐在一起抽煙、喝茶、打盹或清理步槍。他們是狙擊手。他們的工作是偵察和狙擊。但是世界上所有的訓練、技能和勇氣都不足以讓一支步槍擊敗一輛坦克。所以他們必須有創造力。
他們引誘俄羅斯人進入伏擊區,在可以趁虛而入的時刻瞄準車輛駕駛。接著海軍陸戰隊使用重型武器摧毀或使坦克失去作用。
在我到達前哨之前不久,一個俄羅斯坦克小組試圖強行穿過附近的一條河流。海軍陸戰隊在伏擊中等待,並清除了俄羅斯部隊,摧毀或俘獲了一半以上的敵方車輛。一位海軍陸戰隊上尉向我展示了烏克蘭坦克從戰場上繳獲的俄羅斯BMP的影片,這些坦克將經過海軍陸戰隊修復,並重新投入使用。海盜,確實名符其實。
「這些該死的傢伙把他們的制服也帶在他們的裝甲車裡,」上尉一邊給我看照片一邊難以置信地笑著說。「他們還真的以為他們要參加遊行。」
但海軍陸戰隊的勝算很大。
「如果你在下西洋棋,當對手的棋子比你多200枚時,即使他是白癡也無所謂。」Oleksiy說。
海軍陸戰隊狙擊手是烏克蘭武裝部隊中最精銳的人員之一。他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不僅僅是因為敵人的數量,還因為他們的家鄉正在打仗。他們的家人和朋友被困在戰爭之中。
Olena 來自馬里烏波爾。她害羞,身材嬌小,三十多歲,綁著黑色長馬尾。作為一名狙擊手,她有著懾人的名聲。就在她的部隊正在犧牲生命以阻止俄羅斯坦克部隊向頓內茨克推進時,她的女兒正試圖逃離馬里烏波爾。Olena無力幫助她的女兒。她的職責是跟隨著所屬部隊行動。
海軍陸戰隊正在使用由烏克蘭程式設計師在數週內完成的、帶有加密戰術操作系統的廉價平板電腦。目標是讓他們有更廣闊的戰場感知。但消費導向科技有嚴重的缺點。他們已經停止使用大疆的無人機,因為某天在他們出擊後,俄羅斯人在無人機起飛幾分鐘後用8發120毫米迫擊砲擊中了操作員所在位置:他們的的所在地已經被定位。
他們穿著他們能拿到的任何制服或戰術服裝,不同迷彩圖案的大雜燴。他們駕駛民用四輪傳動車移動,重新粉刷它們或將迷彩網罩到車頂行李架上。
「這輛雪佛蘭Tahoe很棒,」Oleksiy說,把手放在一輛2007年以前生產的卡車上。「那台V8引擎救了我們的命。兩次。」
海軍陸戰隊對他們的對手的評價很糟。Oleksiy告訴我一個狙擊手是如何設法迫使一列九輛俄羅斯裝甲車撤退的。聽起來是杜撰的。但其中一名狙擊手點點頭說:「是的,就是我。他們害怕烏克蘭人。」
他們讓我坐下來請我吃包心菜薄餅和咖啡。海軍陸戰隊給我看他們正在做的燉菜,還給我吃蛋糕。他們的餐桌上擺滿了紅牛飲料、香煙包、罐裝速溶咖啡、一包濕巾和一大罐自製醃漬物。
「這場戰爭並不是真正用步槍打的,」Oleksiy 說。他說烏克蘭需要西方軍用無人機、戰鬥機和防空系統。他用美國F-15鷹式戰鬥機的特定型號為例,詳細介紹了綜合防空系統的能力。「給我們其中10架,我們就可以摧毀整個俄羅斯空軍。」
我問海軍陸戰隊如何看待外國對他們國家的支持。他們問,北約會在烏克蘭上空「關閉領空」嗎?國內幾乎每個人都會問這個問題。我說我和他們一樣清楚,西方領導人害怕「禁飛區」可能導致核戰。Oleg若有所思地點點頭。Oleksiy冷笑道:「好吧,無論如何,我們已經在沒有北約的情況下與俄羅斯作戰了八年。」
時間不早了,是時候離開。在黑暗中行駛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使用前燈會引來敵人的砲火。但是海軍陸戰隊需要上工。狙擊隊開始整裝待發。他們將在黃昏時分去獵殺俄羅斯人。
Bohdan、Oleksiy和另一名海軍陸戰隊員抽空與一面印有烏克蘭新的非官方口號的旗幟合影留念:「俄羅斯軍艦,去你媽的。」 這是入侵初期,當俄羅斯海軍要求投降時,一群邊防軍人在黑海的一個小島上發出的挑釁。現在,這些文字使整個國家的大型廣告牌、T恤和海報增色不少。
Oleksiy 緊握我的手和肩膀,說有一天他想和我一起喝啤酒。在和平時期,烏克蘭獲勝後。
「我們累了,」Oleksiy說。然後他澄清了他的意思。「我們非常厭倦殺死俄羅斯人。」
儘管海軍陸戰隊在對抗俄羅斯人時表現出逞能和成功,但烏克蘭軍隊正在遭受可怕的損失。由於俄羅斯對基輔的初始攻擊不僅未能成功,反而招致強烈反抗,克里姆林宮正將注意力轉向東方。它打算在入侵初期佔領的烏克蘭東南部地區鞏固勢力並增兵——這片領土的面積大致相當於瑞士。
成千上萬的敵軍帶著數百輛坦克和裝甲車,在大砲、遠程導彈和空中火力的支持下,繼續蹂躪烏克蘭的城市和村莊,並殘暴地對待居民。
Zaboronnyy的車隊經過很多地方,橫跨烏克蘭24個省中的12個。在城鎮和村莊,我們開車經過的墓地裡,每個墓地都有新的墳墓,通常是在舉行葬禮,或者哀悼者點燃的守夜蠟燭隱約正懸浮和閃爍,在我們飛速馳過時,看起來像漸深暮色之中的螢火蟲。
與他們的敵人不同,烏克蘭人盡一切努力將陣亡士兵送回家鄉。在 Kryvyi Rih,Martin帶我去了他朋友的墓地,他在頓內茨克被俄羅斯人殺害。這位大漢點了一根煙,輕輕地放在墳墓上,念著祈禱文。附近有十幾個新的土堆,供自入侵以來陣亡的士兵使用,上面放著花圈和死者肖像。
掘墓人正在使用挖土機挖開停車場的柏油,以便騰出更多空間。他們想將所有陣亡士兵集中在一個區域,但沒有足夠的空間容納死亡的數量。
當車隊向西行駛時,它還有最後一站要做。在Dnipro的一個太平間,它運送成箱的運屍袋。在停車場,一位東正教牧師與三位哀悼者一起唱祈禱歌。當太平間的入口打開時,我明白為什麼儀式在外面舉行。裡面有幾十具屍體,輪床上剛逝的屍體一直排到入口處,他們被遮蓋住的足部,從門口內部隱約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