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銀漢渡嫦娥,團扇翻疑子夜歌。
小閣風清簾動影,方塘水皺鏡生波。
初思達曉殷勤望,終覺傷時感慨多。
雲外重聞飛雁過,離情更欲泣青莎。
過嘉興,昔年余曾居此。吳梅村、朱竹垞各有鴛湖櫂歌。朱,秀水人也
昔年曾向鴛湖住,今日重來感慨多。
最憶白頭朱太史,滿園紅袖譜新歌。
(一九一七年七月初)
鴛湖舊憶梅村曲,鶯粟人傳太史歌。
日暮落帆亭下立,吳王城郭趙家河。
(原注:落帆亭在嘉興府治北。朱竹垞《鴛湖櫂歌》有云:「怕解羅衣種鶯粟,月明如水浸中庭。」艷麗極矣!)
1915郁達夫 日暮過九段偶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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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三十六雄峯,九曲清溪境不重。
山水若從奇處看,西湖終是小家容。
豆架瓜棚許子村,溪聲山色謝公墩。
客中無限瀟湘意,半化煙痕半水痕。
(原注:第三句欲改作「客中無限思歸意」。)
讀唐詩偶成
生年十八九,亦作時世裝。
而今英氣盡,謙抑讓人強。
但覺幽居樂,千里來窮鄉。
讀書適我性,野逕自迴翔。
日與山水親,漸與世相忘。
古人如可及,巢許共行藏。
(一九二零年二月二十四日,日本)
紈扇秋來惹恨多,薰籠斜倚奈愁何。
商音譜出西方曲,腸斷新翻復活歌。
(原注:《復活》,乃俄文豪杜斯泰所著小說,也有譜成歌者,里巷爭唱之。)
碧玉華年足怨思,珠喉解唱淨琉璃。
瓣香我為臨川爇,掩面傾聽幼婦詞。
(原注:《淨琉璃》,歌劇也,頗類我國之《牡丹亭》、《西廂記》等。)
名隸昭陽供奉班,宮詞巧制念家山。
劫來源氏人爭說,曾使君王一破顏。
(原注:《源氏物語》。)
日暮過九段偶占
偶來閑處得閑行,紫陌涼風解宿酲。
樹底金鈴秋放鴿,城闉笳鼓夜巡營。
遙街燈火黃昏市,深巷簾攏玉女笙。
穩步不妨歸去晚,銀河清淺月初明。
勞勞塵事幾時休,溝水悠悠日夜流。
壠上秋風香稻熟,前人田地後人收。
初秋客舍(二首)
殘荷水國舊條甚,旅雁衡陽幾往回。
風裡蟬聲隨暑盡,簟邊涼意報秋來。
望空鄴上迎征詔,憶殺春江舊釣臺。
記得昨宵尋菊去,青鞋淺印上蒼苔。
夜後蘆根秋水長,憑君南浦覓雙魚。
(一九一五年九月十一日,日本)
日本大森海濱望鄉
海天浩蕩望神州,苦憶江村舊酒樓。
猶記離鄉前夜夢,夕陽西下水東流。
中元後夜醉江城,行過嚴關未解酲。
寂寞渡頭人獨立,滿天明月看潮生。
(原注:八.一三戰事,繼七.七而起,我因阻於海道,便自陸路入閩,於中元後一夜到嚴州。一路曉風殘月,行旅之苦,為從來所未歷。到閩後,欲令映霞避居富陽,於富春江南岸親戚賃得一屋。然住不滿兩月,映霞即告以生活太苦,便隨許君紹棣上金華、麗水去同居了。其間曲折,我實不知。只時聞自浙江來人言,謂許廳長新借得一夫人,倒很快樂,我亦只以一笑付之。蓋我亦深知許廳長為我的好友,又為浙省教育界領袖,料他乘人之危,佔人之妻等事,決不會做。況且,日寇在各地之姦淫擄掠,日日見諸報上,斷定在我們自己的抗敵陣營裡,當然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人之情感,終非理智所能制服,利令智昏,欲自然亦能掩智。所以,我於接到映霞和許君同居信後,雖屢次電促伊來閩,伊終不應。)
蝶戀花.贈前年冬相識之女友
客裡相思渾似水,似水相思,也帶辛酸味。我本逢場聊作戲,可憐誤了多情你。
此去長安千萬里,地北天南,後會無期矣。忍淚勸君君切記,等閒莫負雛年紀。
(一九二五年冬,杭州)
金縷曲.寄北京丁巽甫、楊金甫,仿顧梁汾寄吳季子
兄等平安否?記離時,都門擊築(丁),漢皋賭酒(楊)。別後光陰駒過隙,又是一年將舊。怕說與「新來病瘦」!我自無能甘命薄,最傷心,母老妻兒幼。身後事,賴良友。
半生積貯風雙袖。悔當初,千金買笑,量珠論斗。往日牢騷今懶發,發了還愁丟醜。且莫問「文章可有」?即使續成秋柳稿,語荒唐,要被萬人咒。言不盡,弟頓首。
(原注:二君當時催我寄稿於《現代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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