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格斯在陽明山竹子湖照片裡藏著祕密。 | |
范格斯鏡頭下的九份,有著神祕之美。 | |
范格斯拍出阿里山的靜謐。 |
有張九份山城的照片在腦海裡住了下來。
好像和西班牙的攝影家范格斯(Miguel Angel Vargas)走在雨天的山城老街,繞著那似乎綿延不絕的階梯。
然後,我們在九份的巷子裡迷路。沿著石階走,駐足在掛著紅色燈籠的小路上。
范格斯的眼睛是詩。
雨天的九份,好像是一個夢。他遠從西班牙來,趕赴九份那個夢,拍下夢裡的迷路。
燈籠、茶樓招牌、微風細雨、撐傘的人……,他感受到神祕之美,按下快門,留住那一刻的感動。
他在光線裡看見故事。
「有時候,一個瞬間是如此的熟悉。」他說。
范格斯,1973年出生於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十六歲開始接觸攝影。
翻開他在西班牙攝影集裡的一張照片,那是他青春時期在馬德里拍的。「那時一家照相館的老闆告訴我,他喜歡那張照片,希望展示在相館的櫥窗裡。彼時,年少的我在那張照片上簽名。」
彷彿和時光簽下一份許諾。
他於二十五歲從事專業攝影至今,陸續在歐洲、非洲等地拍攝,接著跨到亞洲,來到台灣。
他去了嘉義的阿里山。「避開人群,我和我的照相機往深山走,找沒有人的地方走,一直走。最後,只有我和攝影機同在。」
那一剎那,他拍下阿里山靜謐之美。有如夢境。
他喜歡在照片裡藏著祕密。在陽明山竹子湖的照片裡,山巒起伏。仔細看照片,有個站在陽光綠意裡的身影。看起來像是一女子佇立陽光下,凝視遠山和紅屋瓦的房子。她舉手觸摸著自己的頭頂,似乎是驚歎美景。
他說著他的台灣旅程,細說著每張照片的故事。山海大地,台灣的聲音,處處是感動。他拜訪宜蘭,他去了陽明山,他到苗栗三義去……
想起在西班牙的雙親,他寄回在台灣拍攝的圖像,有如寄回千言萬語。
他的心中交疊著西班牙和台灣的夢,過去和現在。
年少時,他愛閱讀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的作品《唐吉訶德》,後來,他拍下出現在書裡的風車村Campo de Criptana一景。
「照片裡野草的動態,益加突顯出唐吉訶德風車的孤獨和滄桑。」滄桑穿透紙背。
他說著模糊地帶的祕密:「一般我們在使用微距鏡頭捕捉細節的時候,往往重視的是光線在拍攝主體的呈現。但是我會特別重視背景或散景部分的光感,來襯托主體的立體感和作品整體的立體感。」
他拍攝世界知名、位於西班牙畢爾包的古根漢美術館,拍出了不同的感覺。
「這個美術館非常有名,我去那兒拍過好幾次照片;但是,真的只有在天空有雲的時候,才拍得出建築物本身特殊而有個性的銀灰色調。」
「太強的日光反而容易讓景物失去他們原有的顏色。所以真正能顯現最自然和原始的自然色澤,是在多雲甚至陰霾的天空。這個時候拍出的作品比較沒有大太陽下產生的強烈反光和陰影,線條同時也會比較柔和自然。」
他眼中閃過慧黠的光,說著拍攝的祕訣。
然後,我們停留在他拍攝的一個古老的磨坊。
「那個磨坊位於我的家鄉Eume河畔,是我去過最神祕的地方之一。為了看到它,你必須沿著河流走到上游的地方,一路上少有人煙,河畔四周的森林保持得非常完整而原始。走著走著,隱約之間你可能會發現這個長滿植物的石頭磨坊。」為什麼是「可能會發現」?磨坊不是一直在那裡嗎?
他笑了。「其實,已經有很多我的朋友前往這個地方,尋找這座古老的石磨坊,可是有些人就是找不到它,好像它會突然消失似的。幸好當時拍下了這張照片,否則再回去時,也不知道能否再找到它了……」
那古老的磨坊是一個心境嗎?就像九份如夢般的神祕?
「有時候,一個瞬間是如此的熟悉。」他再次地說。
是熟悉的孤獨嗎?他回到他的工作室,取來從西班牙帶來的攝影書。那是他拍攝的火山和島嶼。
他翻著書頁,翻動著記憶。
「這片廣闊的草原上,矗立著好幾座造型特殊的石柱,每每經過這裡的時候,總有些說不出的孤獨感覺,也許是它們面對的大海太寬太廣,也許是四周一片空曠……真的好想問問這些石柱,究竟在等待什麼?」他揣想著曠野中石柱的心思。
孤獨與等待常出現在他的影像中。
遊子思鄉。他悄悄地在另一本書裡,放了一個女巫的圖像,連結著他和家鄉的故事。
我們在面向街道的窗邊閱讀著他的攝影書。
他說著記憶裡的西班牙,說著陌生但又熟悉的台灣。
他在鏡頭裡留下磚瓦牆上的青苔,街角生鏽的鐵塊,時間錯置,像個謎。黑貓眨眼。
許多人來到台北的101大樓,拍攝了壯觀的場景。他彎身從最低點,從大樓旁的紀念碑往上拍。於是,他的101大樓有著另一個故事。讓人想起許多人參與建樓,裡面有著青春和移動的心。
「絕大部分的人在拍攝的時候都會儘量避開背光的情況,因為那是最不好控制的光線。如果我們學會如何採光,背光其實更能達到我們要的畫面張力。」
有個西班牙人遠行來到台灣,趕赴他心中的一個夢。
「攝影的美好就在按下快門那一瞬間的感動,沒有什麼對錯可言。」
他說,春天,他想搭火車去美濃。聽說那裡有客家村落,古老的房子,美好的自然。
夢裡想起,火車鳴笛,客家山歌傳來,蝴蝶飛舞。
我靜靜等待著他鏡頭下的美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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